罗巡检不解,顿时以为郑巡按对于自己的有失远迎是不满了。
连忙将脑袋深深的垂了下去,颤颤巍巍道:“是标下有失,还请巡按大人责罚!”
郑巡按闻言,顿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,朝肖重说道:“看来吴知府的手段之强硬,给了诸县本官一个恶人的模样啊。”
“这恰恰说明了吴知府维稳了局势才是。”
肖重呵呵笑道:“更何况郑大人本就是代天子巡视四方的八府巡按,这点的威严还应有的才是。”
郑巡按摇了摇头:“若是所有人都这般畏惧本官,还哪有人敢与本官说真话?”
说罢,他伸手将罗巡检手上的那令牌接了过来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和颜悦色道:“都起来回话吧。”
似乎感受到郑巡按话语中的平和,罗巡检那本来七上八下的心情顿时好上了许多,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。
“你打算也让他们都跪着吗?”
郑巡按将视线投向了身后那些什长和士卒们。
罗巡检顿时打了个激灵,连忙朝后面喝道:“都站起来回话!”
此话一出,他身后的那些人方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。
那些普通的士卒还好,不知道眼前此人意味着什么。
但那些伍长和什长却是知道监察御史意味着什么,故而心中也是害怕不已,如同小鸡一般瑟瑟发抖。
“本官且问你,近日这立县可还安好?”
“可有流匪来犯?”
郑巡按走向一旁,朝着一个面色惶恐的什长询问道。
那什长平日里连知县的影子都没见过,何曾与这么大的人物面对面,顿时嘴巴不停的哆嗦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一旁的罗巡检见状,连忙朝他努着眼睛使眼色。
那什长见状才哆哆嗦嗦的连连摇头道:“大人明鉴,小人的话没有半句虚言。”
“这数月以来,每日都有匪寇想要袭扰县城,不过数量皆是不多,难以打开咋们的守备。”
“不过这几日以来不知为何,周遭的匪寇却是少了许多,守城的弟兄们方能好生歇一口气。”
这什长说着悄悄地用双眼观察一下郑巡按的神色,发现没有异样后,顿时松了一口气。
然而一旁的肖重却注意到了郑巡按投过来的视线,两人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。
县城周遭的流匪好了对于县城而言固然能松一口气。
但是就总体的局势而言,恐怕不容乐观
因为这意味着,整个濂化府恐怕是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势力,在明面上,暗地里收拢这些小股的流匪。
不过这种事情二人自然不会在明面上说出来。
除了会扰乱军心以外,别无用处。
毕竟眼前这些人并不知道大局为何,能在乱象中守得住这一个城池,对他们来说已是莫大的幸运。
此时,肖重似乎想到了什么,朝着那一脸惶恐之色的罗巡检问道:“城中余粮还剩余多少?”
罗巡检闻言,面色顿时微微一变,面露难色地拱手道:“这位大人是?”
在他看来,肖重虽然也是马队的一员,但是穿着打扮却与巡按的亲卫区别颇大。
故而他也摸不清肖重的身份。
毕竟城池粮草的储备乃是机密,若是任谁都能打听过去,岂不是泄漏机密。
若是其中有流匪的眼线探听了去,知晓城中的漏洞,恐怕会生祸患。
“无妨,这位是未名府桂枝县的肖典史。”
“乃是自己人。”
一旁的郑巡按出口道。
那罗巡检闻言,顿露惊色,上下打量了一番肖重,这才惊讶道:“原来肖典史竟果真如传言所说的一般年轻。”
这下轮到肖重惊讶了,问道:“你认识我?”
那罗巡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:“这是自然。”
“未名府的劫商大案震惊朝野,肖典史年纪轻轻却被钦点为钦探,可谓是前途无量啊。”
“就连我等这些不是未名府之人听闻了,也难免振奋。”
郑巡按看着罗巡检脸上的钦佩之色不似作伪,也是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肖重:“肖典史果真是威名远扬。”
罗巡检也是正色道:“既然是肖典史,那下官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。”
说罢他稍稍走近了两步,沉声道:“眼下不止是立县,是各县之内的粮食都不多了。”
“至多只能撑上半年,若是到了那时候还没有平定匪乱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说罢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忧色:“更何况就算是平定了匪乱,还有这连年的大旱才是最要命的。”
“到了那时候也不知道多少人会卖儿换女,逃荒他方。”
看着罗巡检那脸上的悲怆之色,郑巡按的眉峰也深深地皱了起来。
“是啊,这大旱一日不得缓解,就算杀了一个银刀老六,一样会有第二个,第三个。”
郑巡按幽幽地叹息一声,不过这其中的意味只有肖重能品出。
“正是,唯有解决旱情,濂化府才能得到安宁。”
罗巡检听闻二人的话语,脸上露出了苦笑道:“两位大人有所不知,这濂化府连年大旱已逾十年。”
“也不知是谁得罪了龙王爷,旱得秧苗都长不出来。”
“这是天灾而非人祸,又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解决的?”
听闻罗巡检的话语,郑巡按双目一凝,露出了丝丝寒意。
而一旁的肖重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,心中微喜。
眼下的他最担心的便是虽然郑巡按不怕未名府的势力。
但却未必肯豁出去,为下游二府而去抗衡上游的三府。
毕竟如此一来牵涉太大,就算他是八府巡按也是力有不逮。
但是这一路走来,肖重都隐约用干旱乃是人祸这件事提醒郑巡按,以此坚定他祛除旱灾根由的决心。
与此同时,郑巡按袖袍一挥,大步走地走入城中。
“立即召集立县剩下的县官来见本官。”
罗巡按闻言一愕,但旋即立刻派人前往城中通报,而他也是亦步亦趋地跟在郑巡按的身后陪走,这对他而言同样是莫大的荣幸。
随着郑巡按入城的消息传开,整个立县上下都如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般的沸腾起来。